凤梧佳舍后院,凤鸣阁,这里是凤梧佳舍中最高的楼阁,一共三层,紧靠城墙,登上顶层可以越过城墙远眺洞庭君山,可以说是整个岳阳除了岳阳楼顶凌风阁之外最好的宴饮之地,价钱自然贵得惊人。不过今天却有豪客包场,尘封偌久的凤鸣阁,再度开门迎客。
凤鸣阁顶,黑衣的青年男子凭栏而立,极目远眺,夕阳之下,洞庭波光粼粼,血色漫卷之间沙鸥起落,天际红霞满天。
三教七修六外道,六外道之“琴宗”,山外青山楼外楼宗主,弹指风雷太宰哀。
“老师。”凌嫣缓缓登到他身后,轻声问道,“已经有客人来了。”
“是谁?”太宰哀并未转身,语气平淡。
“儒门圣司。”
“玉楼……那我还是下去见见他吧。”太宰哀无奈叹息,恶客先到,只派弟子招待怕是招架不住,“那之后小凌你也不必在我这招呼了,你师娘那里更需要人照应,你就先回去吧。”
“是。”
太宰哀点点头,刚欲下楼,熟料刚转过身就看见一袭白衣飘过楼梯角,一阵清香飘来,同时耳边响起了某人贱兮兮的声音,“太宰你看也没别人就自己上来了,你不介意吧?”
“……你都上来了我介意有用么?”太宰哀嘴角抽了抽,挥手示意凌嫣离开,侧身正对擅闯进来的儒门圣司,“还是这么没规矩。”
“嘿,咱俩谁跟谁啊,你跟我说这个?”白玉楼一瞪眼,径直站到了他身边,说着还拍了拍腰间的酒葫芦,“你看我今天都没装酒来,已经够给你面子了吧?”
“只怕是想从我这装一葫芦回去。”太宰哀轻声哼道,天下四奇同游两年有余,彼此之了解远超旁人,白玉楼是什么德行他们仨心里更是有数,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就是不能给他好脸色看,“你好歹也是儒门出来的,怎么我觉得全儒门最不懂礼数的就是你这个圣司呢?”
“孔圣说过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白玉楼撇了撇嘴,“你看我虽刚二十,但已是圣司,可谓而立。天心有成,可称不惑。立身立言,已知天命。你们怎么骂我损我我也不在意这就是耳顺,所以……”
“所以你不讲理就是从心所欲?”
“诶,我以为你除了琴宗典籍之外都不读书的。”白玉楼有些惊奇,“悦前辈的督促力度很足嘛,居然连《论语》都会背了?”
“……”太宰哀别过了头,他虽然出身号称江湖四大风雅之地之一的琴楼,但确实是从小就不爱读书,除了琴谱武典之外读的书确实有限,因此以前就经常被白玉楼和鱼忘机各种冷嘲热讽自己还听不出来,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在太宰悦的苦口婆心之下勉强读了些许,不过……一想到这《论语》是他们儒家的经典就觉得怪怪的就是了。
“话说,太宰,今天你都请了谁啊?刚一进城就宴请宾客,还是在人家琼侯的地盘,是不是不太好啊?”
“他主持他的会,我请我的客,有什么冲突么?”太宰哀略微皱了皱眉,“至于我请了谁,自然只有咱们四个,你也知道我在这朋友不多,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就算有问题也顶多是让未受邀请者和琼侯不高兴罢了,你可从来不是会在意这种事的人啊。”白玉楼摇着扇子语气戏谑,太宰哀虽然是四奇之中最年长者,却也是最不在意人情事理的一个,为此当年他们三个就没少操心,一别三年,依旧是旧人不改。
“嗯。”太宰哀微微点头,也并没往下接,依旧眺望着远方的残阳。
“我们几个,几年没见了?”
“自我闭关,三年。”
“感觉好像就在昨天啊。”
白玉楼微微浅笑,站到了他身边。
“宗主,又有客人到了。”
“嗯,我亲自去接,你先去吧。”太宰哀挥手遣下了上楼通报的弟子,缓缓转过身,“不如,随我去迎个客人?”
“行行行……反正也就是咱们四个而已……”白玉楼用扇背敲了敲额头,“我现在都怀疑你给我的请柬是不是特地早写了半个时辰,就是想让我提前过来帮忙是吧?”
“我们几个之中,人情处事数你最为拿手,自然就是你咯。”
“喂喂喂,你又没请别人,有这必要么?”
“我就是害怕有不认识的人前来,我特地备了三席空桌,等的就是不速之客。”
“哈,若真是有不速之客,三席可还够?”
“不速之客,也分主次。”太宰哀瞥了他一眼,淡淡答道。
“你居然先问了老鱼都不问我,我有点伤心啊。”
“你怎么知道我问了鱼忘机?”太宰哀挑了挑眉。
“你要是能说出这种话来,我们得省多少心啊。”白玉楼叹了口气,“走了走了,人还在楼下呢。”
到了楼下,白玉楼看着弟子递上来的拜帖,扭过头幽怨地瞪了一眼似在窃笑的太宰哀,叹了口气,缓缓推门走出,“眉姐大驾光临,太宰有失远迎啊!”
“……”太宰哀差点一口血喷在地上,他根本就没看拜帖也就不知道来者是谁,要是早知道是暮秋眉肯定是他亲自出迎,这白玉楼阴他不浅。
“远望千山暮飞白,未聆秋水朔月来。眉上春华冬犹在,江山一卷独伤怀。”
门外来客一身青衣,身背画轴,正是天下四奇中唯一的女子“画鬼墨云姬”,六外道中画宗倚晴楼当代宗主,御笔丹青暮秋眉。
“哟,一别经年,这琴楼的门槛高了不少嘛。堂堂儒门圣司都只能在这当门童了?”
“那可不,眉姐你是不知道,太宰这家伙现在牛气得很,就不说我和老鱼了,他现在只怕连眉姐你都没放在眼里啊你看都不亲自出来迎你的。”白玉楼一脸苦大仇深地添油加醋,活脱脱一副佞臣模样,“我早来了半个时辰,在这受尽欺辱啊眉姐你要为我做主啊!”
“无妨,我今天就看看这琴楼的门槛是不是这么难跨。”暮秋眉嘴角一抽,交游三年这货什么德性谁不知道谁啊?演得生怕别人看不出来是演,但是……某个人没亲自出来也是事实,拿着做做文章训训人也挺好。
“……”门后太宰哀无奈,但还是硬着头皮跨出了出来,“秋眉,好久不见。”
暮秋眉猛然抬手,墨色云气弥荡四周,便如泼墨入水,一朵墨莲在太宰哀脚下悄然绽放,旋即是十朵百朵千朵万朵,无限莲瓣震散飞空之间青衣人影穿云破月,手上持着一支长茎,顶端一朵红莲,墨色世界之中唯一的色彩,轻轻点向了太宰哀心口。
“唉。”
一声轻叹,却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仿佛钟磬余音,太宰哀右手抬起,屈指一弹身前红莲,一声铃响,满眼墨色尽碎,云气俱化虚无,暮秋眉带着微笑俏盈盈地站在他面前不远,双手负后好似从未运功,一滴丹墨自太宰哀指间落下,在地上砸开一抹朱砂红。
“再不想办法,你可就要被我们超过去了哦?”暮秋眉甩甩袖子,轻声笑道,“我进城那天试了玉楼一招,我们几个里,只有你踏足不前啊太宰。”
“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我已经没办法再进一步了啊。”太宰哀耸耸肩,“请吧秋眉,我们在里面等鱼忘机好了。”
“几位好友留步,鱼某这不是来了么?”话音未落就听后面又有人答,白衣黑坎肩的年轻棋士,手上提着一纸信封,只是身后少了原本与他寸步不离的刀客,信步踏来,“一别经年,鱼某有礼了。”
“嘿,来的正好啊老鱼。”白玉楼打开折扇嘿嘿阴笑,一道白色气焰自鱼忘机身前三步处破土而出,偷袭同时却还是那副玩笑语气,“我们仨正商量你迟到了要罚酒的事情呢。”
“圣司这喜欢偷袭的毛病还是没改啊。”轻轻弹出一粒黑子将白玉楼的浩然气截断,鱼忘机面不改色,“堂堂圣司……”
刚开口,忽然眼前墨色延开,万千水墨木叶飒飒而落,又夹墨雨纷纷洒洒之间,一只青色飞燕穿过落叶飞雨,直撞鱼忘机胸前。
“眉姐你怎么也玩这个!”鱼忘机来之前就想过白玉楼这家伙肯定会出手阴他,因此应对有策,只是暮秋眉也来这一手他可就真是万万没想到,棋袋一抖,又是一粒白子落入地面,登时墨色崩解,却还是慢了一筹,一滩青蓝已经挂中了他的坎肩和左臂白衣。
“小鱼你这反应不行啊,每个人我都试了一招,怎么就你挂了彩。”暮秋眉脸上的坏笑跟一边白玉楼如出一辙,看得太宰哀只能摇头叹息,和白玉楼待久了多老实的人都能骗人,这几个货色能出任掌门自然也不是什么好鸟,认识久了,四个人早就没一个老实人了。
“眉姐你怎么也和这家伙一样……”鱼忘机扯扯坎肩遮住自己被染青的左袖一脸无奈,“说实话每次觉得让这样的家伙教化天下我总觉得天下读书种子要完啊。”
“我去老鱼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想打架?”
“君子动口不动手,圣司慎行。”
“你不一直都说我是个伪君子么那我今天就坐实了这个名头!老夫今日开了杀戒干死你个龟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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